杨海亮，周旸

总说时尚是个轮回，美好的东西会一直被延续下去，今天为各位看官展示一件在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伊和淖尔墓群出土，已被修复完好的距今1600年前的毛领皮衣，看看它的时尚元素是否还至今流传。

01它的“身世”

内蒙古正镶白旗伊和淖尔墓群作为“新时代百项考古新发现”之一，对研究北魏时期的草原丝绸之路、边疆历史及民族关系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实物材料，是目前在国内发现的纬度最偏北的北魏墓群。墓群中墓葬分布集中，排列有序，规格较高，具有鲜明的鲜卑文化特色，同时部分遗物又具有异域特色，说明墓葬族群利用草原丝绸之路与中亚、西亚、欧亚草原建立了一定的商贸联系，或由这些地区迁徙而来[1]。2013年经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精美华丽的北魏时期文物，有玻璃碗、鎏金银碗、金头箍、金下颌托、金耳环、金项圈、金蹀躞带、鎏金铺首、漆器、釉陶、皮制品、丝织品等。其中编号为M3墓葬的棺木中发现了一具通体用黄色丝织品包裹的尸骨以及陪葬的香囊、皮靴、毛毡、皮裤和本文要重点介绍的毛领皮衣，成为近年来边疆考古工作中的一项重大发现。

M3出土金蹀躞带[2] / M3出土金项圈[2]

M3墓葬出土纺织品层位示意图及毛领皮衣所在层位

02 它的“容颜”

刚出土时，毛领皮衣被折叠放于墓主人身下，虽然形制完整，但已发生破裂、发硬、糟朽、污染、褶皱、破损、霉菌等病害，严重影响到它的长久保存和展示。（看看它刚出土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时尚的样子吧）

出土时的毛领皮衣（左）文物病害（右）

2020—2021年，经国丝修复师精湛的修复技艺，让它重回了昔日光彩。毛领皮衣为圆领设计，通袖长190厘米，衣长124厘米，采用69块正方形或长方形规则皮革缝制而成，皮上有几处箭孔痕迹，根据皮层胶原纤维层结构分析，初步推测有鹿皮（或马皮）、牛皮等不同动物皮组成；领缘附带皮毛，材质属鼬科动物毛纤维，紫貂或石貂；衣襟为四层皮革条带重合无扣设计，下摆附加缝合一条窄边皮带作为装饰，衣袖较细，整体形制具有鲜卑服饰特征。

毛领皮衣修复后

毛领皮衣修复后（前襟打开）

2021年5月18日，毛领皮衣在“5.18国际博物馆日”中国主会场举办的“万年永宝—中国馆藏文物保护成果展”上精彩亮相，让公众见识了1600年前的中国时尚皮衣。

“万年永宝”虚拟展厅：

http://hdwx.museum-edu.cn/sdbwgwan/html/?scene_id=72757434 

2021年“万年永宝”展中的毛领皮衣

03 我们是如何恢复它往日“容颜”的

科技赋能、科研创新，文物保护也在与时俱进。通过文物材质鉴别、病害与劣化程度评估、消毒、回潮、保护预实验、清洁、回软平整、修复等步骤，完成了该件皮衣的修复保护。修复后的毛领皮衣材质柔软，形制完整，往日“容颜”光彩重现。毛领皮衣能光彩面世的背后离不开默默奉献的修复师，更需要强大的科技创新手段。

在毛领皮衣的材质鉴别中，我们采用了无损显微CT扫描技术，其扫描空间分辨率精度可达1μm，相比医学和工业显微CT，该技术采用微焦点X线球管对扫描对象各个部位的层面进行扫描投射，由探测器接受透过该层面的X射线，转变为可见光后，由光电转换器转变为电信号，再经模拟/数字转换器转为数字信号，输入计算机进行成像，具有高分辨率和良好的“显微”作用，能三维测量胶原纤维直径、聚集密度、孔隙率、弹性模量、切面密度、毛囊形态、交织结构等，图像清晰、结果直观可靠，可实现基于皮层微结构形态测量的古代皮质文物鉴别与结构劣化表征。

左：切面 2维图像/右：皮层3维图像

皮衣所用皮革的皮层显微CT图像

毛领皮衣出土后最大的风险因素是整体已经发硬发脆，本质是由于皮革中的水分和脂质流失，胶原蛋白发生降解，分子的空间结构遭到破坏，胶原蛋白三股螺旋结构的稳定性发生不可逆转变，胶原纤维的网状结构难以维持，表现在外观上则是表面颜色发黑发硬，皮革也变得易脆易裂易损坏。根据对皮革的病害与劣化程度评估，回软平整是保护修复的关键。

皮革制文物老化与回软示意图

目前已存在使用的加脂剂种类较多，但使用过程中，污染物往往附着在表面，油脂分子不容易渗透到胶原纤维之间，造成加脂剂在表面堆积，如使用有机溶剂，又容易引起皮质的收缩，已不适用该件皮衣的修复保护。我们开发了一种新型水包油型乳化剂作为加脂剂，其中油类分子为水溶性羊毛脂，乳化剂为天然茶皂素，通过优化乳化温度、搅拌速度、乳化时间，得到水包油型加脂剂，该水包油型加脂剂可以迅速渗透到皮革内部，将原先紧密缠绕的胶原纤维挤开，分子链的柔顺性加强，从而增加了胶原纤维的可移动性，从而改变皮革的机械性能与外观美感。

乳化剂制备过程示意图及乳化液滴显微图像（500X）

皮革制文物在丝绸之路上有大量遗存，见证了中华文明的发展历程，每件文物蕴含的时尚元素展示着服饰文化的独特魅力，而当下，还有大量岌岌可危的珍贵文物等着我们去保护，为后人保留和传承好历史文化遗珍。

参考文献

[1]陈永志,宋国栋,庄永兴.草原丝路上的内蒙古正镶白旗伊和淖尔墓群,中国文物信息网,2015,02.13

[2]国家文物局.新时代百项考古新发现：内蒙古正镶白旗伊和淖尔墓群. http://www.ncha.gov.cn/art/2022/5/23/art_2605_1744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