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娟、蒋玉秋 

在中国丝绸博物馆丝路馆三楼展厅陈列有一件明代圆领袍，为浙江嘉兴王店出土，现为中国丝绸博物馆所收藏，编号为2011.1.8。

一、应急保护

2006年11月，浙江省嘉兴市王店镇人民政府在平整该镇南部一处叫李家坟的土墩时发现一处古墓。嘉兴市文化局闻讯后随即组织人员对其进行抢救性发掘。经发掘清理，确认墓葬为明代中后期文林郎李湘及其妻妾四人的合葬墓，墓中出土了大量包括丝绸服饰在内的纺织品文物。王店为明代兴起的丝绸业专业市镇，“蚕丝之广，不下吴兴”。李湘一族，属梅溪李氏，在明清两代是当地的望族。

王店镇地处江南地区，多雨潮湿，地下水位高，对纺织品的保存不利。中国丝绸博物馆专家赴现场对尸身所着服饰及各棺内纺织品进行了现场应急保护（图1）。由于年代久远，墓葬密封程度不好，尸体已经出现严重腐烂，尸体分解物将重重叠叠的纺织品包埋，为揭取带来极大难度。该件云鹤团寿纹绸环编绣獬豸补圆领袍即出于李湘之妾徐氏墓（M4）。

图1 考古发掘现场揭取纺织品

二、病害状况

该袍出土时穿着于墓主尸身最外层，由于棺内浸水等原因，服装面料均已脱色，并有发霉、污染、残缺、破裂、脱线、金箔脱落等病害。经现场应急保护，揭展下来为四块残片，并有环编绣獬豸胸背两方，清晰可见衣片拼接痕迹（图2）。

图2 云鹤团寿纹绸环编绣獬豸补圆领袍修复前(破裂为四片)

三、工艺分析

3.1  纹样分析

此袍面料为云鹤团寿纹，以流云纹作地纹，团寿纹开光，仙鹤纹为饰（图3）。

图3 云鹤团寿纹

3.2  组织结构分析

经测试分析，这件云鹤团寿纹绸袍料的花幅宽60.4 cm，每侧水缎宽0.8 cm，每侧幅边宽0.8cm，总幅宽63.6cm。织物地组织为2/1S斜纹，纹组织为1/5S斜纹,经线密度为70根/cm，Z向强捻，纬线密度约为39根/cm，无可见捻度（图4）。

图4 云鹤团寿纹绸组织结构

3.3 形制分析

出土时原件残损为四块，每块大小不一，并连缀有数块残缺衣片（图5）。

图5 残片线描图

NO.1 为袍身后片，背部缀有补子一方，可见左右两片拼缝中线，缝份为左右劈缝，每缝约宽1.6cm，后片左侧有宽为4.8cm的纵向褶裥一组，叠为两折，上端以明线固定，右侧平散，从中缝至右侧缝距离约为60cm。

NO.2 为袍身前片，由左右两片拼合而成，前缀补子一方，长宽均为35cm，左侧为右襟，残有系带一根，宽约为0.5cm,长约为20cm,右侧上部为肩袖部位，可见袖下端拼缝痕迹，右侧下部为前身侧摆脱散状态，有明显5条内外间隔排列的折痕，间距4.8cm。底部为袍身下摆，自胸背下缘至下摆缘距离为69cm,自胸背上缘至领口脱散处距离为4cm，衣领缺失。

NO.3 为袍服左袖，残长43cm，连有一条袍身后背衣片，自接缝至袖端尺寸为52cm，袖口出手长度18cm,向内缅边宽度为2cm。

N0.4 为袖部与衣身腋下交接处，由两片三角形拼合而成，其位置补足了衣身裁切时侧摆与袖部的缺量，三角形布片的两直线边尺寸分别为13cm、15cm。

究竟这件大袖袍的领型是什么式样？对应这件文物形制的领型有竖领、圆领两种可能，又根据前身片残存的领部痕迹，以及右前襟右侧缘弧线的推算，这件大袖袍的领型不可能为竖领与交领，加之M4同一墓葬出土内穿（馆藏编号2011.1.1）领型明确为竖领，结合该时期的女装配伍中有诸多竖领衣再加圆领袍的实例，因此，能确定这件袍服的领式应为圆领无疑。

据如上信息，绘制出这件圆领袍的形制图（图6）。

图6 形制复原图

四、修复思路

此袍虽然缺失较多，幸运的是大部分织物的牢度相对糟朽丝织品来说尚好，因此可采用针线缝合的物理修复方法。根据该袍的保存状况及特点，选用背衬加固的方式修复。即采用与纺织品文物破损部位风格相近的相同材质的现代织物作为加固材料，衬于破损部位之下，采用相应的针法将背衬材料与文物缝合。

五、修复过程

5.1  文物清洗

该件服饰因受墓葬环境影响，出土后污染比较严重，经考古现场应急保护清洗后，仍有较明显的黑色污渍。通过电镜能谱及红外光谱分析，知黑色污迹为血迹。鉴于文物的保存状况，可实施水洗，但尽量控制饱水时间。采用茶皂素等清洗剂对黑色污渍清洗，黑色变淡，但较难完全去除（图7）。

图7 清洗污染物

5.2  文物平整

清洗完成后，在织物处于潮湿状态时将皱褶打开，在半潮状态时整理经纬方向。平整是修复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步，影响到修复效果及形制的确定。

5.3  背衬材料准备

在对文物平整的同时，准备修复用的背衬织物。从前述对织物组织结构的分析可知圆领袍面料为绫，地组织为三枚斜纹。但因织物经线纬线较细，且密度较大，所以绫地整体显得细腻，较难看出明显斜向纹路。故选择厚型电力纺作为修复材料，其材质风格与文物较为接近。并以化学合成染料染至与袍料一致的颜色。

5.4  修复加固

由于圆领袍缺损部分较多，所以按服装的形制全部加衬一层修复材料，包括存留文物部位及缺失部位。将准备好的背衬织物依形制裁剪，平整后衬于文物各部位之下。采用以铺针为主的针法，将背衬与文物缝合（图8）。将经过背衬加固后的各部分依服装形制拼缝，拼合时尽量依原有缝线所存痕迹缝合，最终完成修复（图9）。

图8 拼合文物

图9 云鹤团寿纹绸环编绣獬豸补圆领袍修复后

六、成果展示

王店M4墓所出服饰由国丝与韩国传统文化大学共同完成修复，是双方战略合作项目之一。此件圆领袍为中方修复，同时进行了服装复原，即完成了从面料织造开始，到染色、补服刺绣以及形制复原一整套传统工艺的重建。最后，该合作项目成果以“梅里云裳——嘉兴王店明墓出土服装中韩合作修复与复原成果展”呈现给观众，并配合2019国丝汉服节——明之华章，为活动提供了生动具体的服装实物及传统制作工艺展示（图10）。

图10 梅里云裳展陈现场

王店明墓（M4）保护修复项目从考古现场的应急保护开始，到实验室的科学认知、博物馆内的修复保护、陈列保管的预防性保护，最终完成服装的复原，并举办成果展配合社教活动，是国丝践行全链条保护模式的典型案例。

清洗保护：周  旸

修复加固：楼淑琦、王晓斐

资料来源：

1. 蒋玉秋，王淑娟，杨汝林， 嘉兴王店李家坟明墓出土圆领袍复原研究，丝绸[J]，2020年4月。

2. 王淑娟，梅里云裳——嘉兴王店M4墓出土明代服饰的保护修复，典藏[J]，2019（6）。